困境

孙行者给唐长老的一封信（折射了当前机关的困境）
敬爱的师傅：
听说您要去开会，我有些话和您说说希望您听听，在不影响您发展的情况下给我和师弟们反映一下，因为要说的太多，我只好一条条说了。请原谅。 一：从政治待遇上讲您是御弟，也算是皇亲，应该是军机大臣级别的了，我和八戒沙僧小白龙也是通过观音菩萨办理的正式调动手续，到现在也没个品级，而黑熊怪被我们降伏后，因为给观音大士巡山，都正处级待遇了，我们心理能平衡吗？ 二：我们取经，这也是为国家引进外来文化吧？是办的国家大事吧？唐太宗送你时不也答应说从优待僧吗？要我们吃皇粮，要保证我们的经费开支吗？但是，从我拜你为师起，只见到催促进程的文件，没有一厘银子拨付，我们搞点创收，要上交唐朝国库按百分比返还作经费盘缠，您不也有怨言吗？您应该反映一下了，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三：师傅，我们晨行暮宿，既要开路，又要赶路，既要防妖，又要降妖，白天想的是您的安全，晚上担心的是您的危难，我们何曾吃过一顿安心饭，睡过一夜安稳觉。可您还一次接一次的搞佛理教育，每次要记几万字的笔记，写几十篇体会文章，您说，这要牵扯我们多大精力呀？四：我和师弟们的拿手兵器，都伴随多年了。降妖除怪屡战屡胜，可您现在非要交您统一保管，说怕我们使用违纪，怕丢失有影响，让我们用时再找您去领。可是师傅，您想过吗？妖怪抓的可是您呀！把您抓去我们找谁拿兵器库钥匙去？上次八戒赤手空拳救您，被黑熊怪抓的遍体鳞伤。您为此在作先进事迹报告时，说在您的教育下，才有这样舍生忘死的先进徒弟时，我感动的哭了。师傅，我们不愿当英雄，我们早就是英雄了，您能还给我们兵器，我们保护您，保卫自己，作个普通僧人我们就满足了。五：师傅；我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行在一起，我们的表现您比谁不清楚，可为什么现在又弄些什么票上外面评起我们来了，以评比名次决定我们的好坏，您知道不少票都落在妖怪和他们亲戚手里了吗？最起码如来佛祖就是要吃您而被我打败的大鹏金翅鸟的外甥，还有牛魔王，那是红孩儿的亲爹，上次过火焰山向他借个破扇子那个费劲，他会满意我们吗？！六：师傅，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取经，是降妖。可你说为适应形势，非推出什么“唐朝圣僧，一求就灵”承诺活动，这可苦了我们师兄弟了。为人家打柴推磨、挑担送货忙的不亦乐乎，最可气的是那次在车迟国，让我们送一个老头去看灯会，可他的四个儿子在一边掷色子，一边怨我们没抬着轿子去。您说这样下去，那年那月才除得尽妖怪、到的了雷音、见得着佛祖。师傅，今天只能写到这了，白龙马笼头坏好多天了，马掌明天无论如何也得更换了。今晚的住宿费，明天的伙食费还没着落，到冬天了，怎么也要给您添件棉衣，八戒，沙僧也得有件棉布夹袄了。您歇着，我出去转转，抓几个盗贼赌棍，*夫淫妇，好歹罚几两银子，度过眼前这道难关，我说多了请您谅解，没说全的让八戒，沙僧给您写信再说。 _________________

    尊敬的师父：
猴哥刚出去罚款了，我沙僧接着给您写这封信。前面猴哥谈到的问题都是我们几位师兄弟的心里话，其实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时候觉得实在太累了，为什么同样是具有降妖除魔职责的天兵天将们整天可以在天庭里嘻嘻哈哈，看电视上网什么的，而我们却不得不整天加班加点地干？前一阵子玉帝发出一道圣旨说待遇要向基层倾斜，过段时间唐朝皇帝又整出一个阳光政策，结果我们作为基层降妖除魔队队员一点没见到倾斜的影子，相反那些天兵天将们一会儿正科、一会儿副处待遇都上去了，我等愚钝望师父教诲。前几天在女儿国打尖，我和悟空师兄趁夜里值班用“打妖办”发给我们取经路上联络用的笔记本电脑看了一两部电影您就把我们臭骂一顿又规定我们从今往后不能用这台电脑用作任何与打妖无关的事情。唉，您说我们师兄弟现在还有什么娱乐活动？以前八戒师兄在盘丝洞接受异性按摩您已经对他进行了纪律处分，悟空师兄喜欢玩玩骰子您也已经威胁他说今后要把他清除出打妖队伍。我就更甭提了，上回喝了点酒骑了一会儿您的白龙马，您就报观世音菩萨以酒后骑马罪罚了我一年俸禄。这些我们都认了，可是您秉承朝廷的意见要求我们对妖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就让我们师兄弟无法理解了，不能还手那要我们这些人干嘛？上回我们去火焰山附近一家小饭馆化缘，您把白龙马栓在门口一会儿，没想到被天庭督察队哪吒队长查获，硬说我们将公用马匹停泊于娱乐场所门口，为这事您不是也忿忿不平了好一阵子吗？所以说上面的规定也不全有道理呀！如来佛祖每年给我们订了这么多的打妖指标，但同时又要求我们降低妖怪发现数量，师父您说这合理吗？不是我们没尽力，可是您都瞧见了，我们抓获的妖怪必须经过天庭审查随后决定是否向佛祖起诉。这么多道关节我们容易吗？上回好不容易抓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童子化作的妖怪，结果还是让太上老君通关系给取保候审了，其他天庭高官包括如来佛祖领回教育释放的妖怪更是不计其数。一些好不容易送到佛祖那里起诉的，也被佛祖本着“以妖为本”的原则轻判了，结果咱师徒四人前脚走，妖怪后脚释放又到前面等咱们了。唉，我不多说了，留着还有点话让八戒师兄跟您聊吧，我得去周围巡逻了，您设了这么多必到点，如果错过了考卡您又要责怪了.

亲爱的徒弟们，你们好
      我刚开完天庭综合治理会议，马上又得参加如来佛祖组织的保持仙界成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看来这次佛祖是动真格的了，这次活动为师的要在天庭持续参加半年。我也知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可是咱们得响应如来号召不是？你们就耐心等180年吧，尤其叫悟空别着急，他不是在五指山下压了好几百年了吗？当然也不在乎再等上这180年吧！至于西天取经降妖除魔的事情，观音姐姐已经正式发文件了，要求先搞好队伍建设，一个不具备先进性的打妖队伍早晚会出大乱子的。
    你们信中谈到的一些问题我其实早就向玉帝反映过了，可是解决问题总得有个时间吧？咱不能一口吃成八戒不是？你们对于打妖工作目前的处境表示的诸多忧虑为师的非常理解，不是为师的不想，但为师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你们也别再唠叨了，为师的今天正式通知你们，接下来你们作为打妖的第一线力量要开展练兵活动了，昨晚我上太上老君那里聊天，文件我都看到了。悟空的筋斗云必须10妙内达到十万八千里，悟能要参加一万里的负重越野障碍跑，悟净要参加武装泅渡五千里的测试。
    相信你们看到这里又要牢骚满腹了，你们哪里知道，就连为师的也得参加场地骑马追逐测试咧！佛祖说了：如果不能通过，悟空的斗战胜佛，悟能的净坛使者，悟净的金身罗汉职位一律缓升一年。前几天弥勒佛参加凌霄殿测试，突发心急梗塞送天庭医院了，到现在还是人事不醒哪！徒儿们自己多留神吧。
    就写到这儿吧，王母娘娘招集我们开会的铃声响了，我的赶紧去了.

师父您好，我是八戒。今天我们哥儿仨得空聚在一起给您写这封信。您先别着急，白龙马出去巡逻了，岗位上没有空缺。今天总算轻松一点，我们的打妖报警1100电话一直没有响过。自从您参加天庭先进性教育活动以来，我们的工作就更加繁重了。天庭各个部门对我们打妖队的考核、检查工作组都派下来了。一会儿天庭后勤保障殿检查打妖装备是否按照要求保管，一会儿天庭打妖总队来检查我们物色妖怪特情工作，一会儿天庭督察组又来检查我们对历年来天庭下发的各项通缉、协查和重要文件的知晓度......这几天我们忙于应付各项检查，哥儿几个累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最可气的是天庭窗口接待办公室居然物色了几十个妖怪作为群众监督员来对我们明查暗访，我们天天端茶送水的活儿都来不及干那打妖怪的指标到年底可咋办啊？
    您一直教育我们说：规范打妖工作是做好一切工作的根本。我们这些都理解，可架不住一会儿要一个统计，一会儿要几个数字这么折腾啊。上回天庭指挥殿金吒殿长把近期各区域妖怪发现情况向玉帝做了汇报，玉帝大发雷霆，要求我们基层打妖队伍抓紧落实降低妖怪发现数量的工作，您说这可要我们怎么办啊？各地有妖怪又不是我们的责任，发现妖怪我们打就是了。可是愣要我们装没看见，然而年底又要我们完成一年打击几百名妖怪的指标，您说这样不矛盾吗？我们能完成好每年的打妖指标已经不易了，现在又要求我们在全年完成打妖指标中飞天类妖怪要占到30％，钻地类妖怪要占到30％，这也太精益求精了吧？猴哥这两天说再这样下去都不用您念紧箍咒了，他想自己念早点把自己勒死得了。
    好了，电话又响了，好像是雷音寺那边又有纠纷了，我们就纳闷，明明跟妖怪都挨不上的事儿怎么都得我们出马啊？

    在整个前往西天取经的过程中，沙僧给人的印象，始终是个与世无争、老实巴交的挑夫，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毫无心机不求长进的小科员，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但是，当取经团顺利到达西天，各位团员接受领导的升赏时，我们才惊奇地发现，这个平时很少参加降妖战斗、只知闷声不响挑担的家伙，居然职级都比八戒高出了一个“辈份”：沙僧被提拔为大职正果、金身罗汉（正处级、副处职干部）；八戒却只落了个职正果、净坛使者（副处级、正科职干部。工作单位还在基层）。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虽然与八戒不会做人，老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误，又爱与悟空顶撞外，还与沙僧同志特善于与领导搞好关系、善于做事有巨大的关系。
   按照公务员的通常的惯性思维来看，在取经过程中，八戒处理与领导关系的方式是无可挑剔的：始终维护单位(取经团)里最高领导(唐僧)的尊严，并在思想上与其保持高度一致；特别是，当有人(悟空)挑战领导的权威、质疑领导的决策时，八戒更是旗帜鲜明始终如一地拥护唐僧，而与悟空的错误行径做毫不妥协的斗争。在这方面，沙僧看起来简直就是呆瓜一块，居然常常站在悟空一边反对唐僧。
   革命导师曾教导我们：矛盾无处不在。还有革命导师教导我们：只要有两个人存在的地方，就会有政治。所谓的政治，在我理解，在敌我双方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而在人民内部，大约多指仕途上的相互竞争吧。那么，在取经团这个四人团体中，当然也存在着矛盾。而矛盾又分为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领导之间的矛盾匆庸置疑属于主要矛盾，因为它常常会影响到一个单位的发展方向；群众之间的矛盾就是次要矛盾，它可能影响到单位的效率，但还不至于改变单位的方向或性质。在取经团中，唐僧是毫无疑问的主要领导，而悟空在事实上扮演着分管降妖任务的分管领导的角色。在对外上，这二位领导的目标是一致的：降妖为了取经。但在具体处理业务时，两位领导之间却是矛盾重重。最集中的地方，体现在那些屡屡出现在取经征途的山林中的那些美女，到底是不是妖怪？对她们应该怜香惜玉，还是该辣手摧花？
   在领导之间发生严重矛盾时，就最能体现八戒与沙僧这两位基本群众处理与领导关系方式的差异性。
   八戒、沙僧第一次共同见证唐僧和悟空之间矛盾的爆发，是在三打白骨精之时。面对接二连三出现在眼前的美女、老太与老头，唐僧始终认为，他们是自己前去取经的群众基础，而且是早已觉悟了的那一部分群众：那美女不是主动前来送饭送汤吗？但悟空却粗鲁地认定，他们是妖怪，是阶级敌人，并采取粗暴的手段将他们残忍地杀害。面对单位领导之间出现的这样一种大是大非的问题，八戒及时表明态度：坚决支持主要领导唐僧同志，并明确反对分管领导悟空同志。应该说，这种时候，是群众向领导表明忠心的最佳时机，在如此关键、重要的时刻挺身而出拥护主要领导，一定会在领导心中留下深刻的良好的印象。然而，在这一事件的整个过程当中，沙僧却自始至终没有表度，他既不支持唐僧，也不支持悟空，看起来部像一只锯了嘴的闷葫芦!
   沙僧曾在最高统帅玉帝帐前做过生活秘书组组长，应该对仕途规则有明确的认识。他一定知道，身在机关，如果想一辈子就只当个小科员，做只闷葫芦倒是容易混日子；但是，如果想要有所进步，就必需在领导之间产生矛盾后，明确地支持其中一方!
   沙僧自然不愿意一辈子做个“没有本事”的小科员。那么，在三打白骨精，唐僧与悟空之间矛盾激化到要分裂的紧要关头，他为何还要保持沉默？原因无它。彼时，沙僧还是刚刚分配到取经团里的新职员，他还没有弄清楚，在唐僧与悟空之间，他到底该支持谁。
   接下来，沙僧的态度就非常明朗了。历史总会再重演的。无论是红孩儿还是老鼠精，还是其它什么妖怪，都喜欢化作美女或人形来迷惑唐僧，唐僧无一例外地将这些妖怪看做是人民群众，而悟空总是认定他们是阶级敌人。每当这个时候，八戒还是忠心不二地支持唐僧反对悟空，而沙僧，却倒是公开支持了悟空，虽然有时候态度非常婉转：以反对八戒表明反对唐僧的态度。
   公然反对主要领导而支持分管领导，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在找死。但沙僧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悟空虽然只是分管领导，但却绝对掌握着人事升迁的权力；唐僧虽然是主要领导，却只是一个书呆子根本不懂得向上活动。与唐僧相比，悟空可以算得上是一支潜力无穷的绩优股。
   想必悟空同志听说过这样一个“带色”的笑话。说是有几位基层妇女干部，一起总结自己升迁失败的原因。其中一人说：我是上面没有人。另一位说：我上面有人，但是不够硬。第三位说：有上面有人，也够硬，但是我没有在下面动。第四位说：我有人，够硬，我了动了，但我没有出血。从这几点来看，悟空倒是非常符合升迁在条件：他上面有观音(或者如来)罩着，这个后台够硬的了，而且他时不时借机前去汇报工作，活动得很频繁；最后也出血了：打死了犀牛精后，送了四只牛角给玉帝、一只牛角给如来。唐僧做过什么？除了撮土为香朝天空拜拜，他是一无做为!
   因此，表面看来，沙僧支持分管领导而反对是主要领导，是犯下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但实际上，他却走了一招绝妙的险棋：既然分管领导活动能力强，能时时向上级或上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前途无可限量)，那么，他对自己将来升迁的作用就远远大过主要领导了。其实，领导也是一支股票，不一定现在好的就将来也好。关键要选准一支潜力股去买，这种投资才有实效啊。
   沙僧的善于做事之处表现在，他选择了挑担喂马这样一种看得见功劳的工作，并且做得“勤勤恳恳”“毫无怨言”，做得“态度端正”。在《取经，利益决定态度》中我们说过，我们的领导考察职员能否升迁时，多使用“态度决定论”，而不理会该职员的业务能力或业务绩效。所以，沙僧的挑担喂马就如同机关职员的扫地打水一样，属于可以常在领导眼前晃动的工作。事实证明，在西天时，如来评价沙僧的业绩，只字不提降妖捉怪，而只提他“牵马登山”的功劳。难道当初观音招摹沙僧就是为了让他牵马喂马的？但此时，业务显然已不是重要的问题了，在领导们看来，态度决定一切。想必悟空在向观音、如来汇报时，对沙僧是赞赏有加的吧。有时候，老实也许是装疯卖傻，从而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沙僧算是这样的高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