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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佗续编》卷二八,《江东邵缉献书》
南宋建炎年间,金兵肆虐,百姓涂炭,高宗帝穷奔江南。在南宋疲软的抗金军队中,岳飞初露头角,他率部屡屡出击,重创金兵,威震敌胆。然而此时的岳飞仅是一名下级军官,职位卑微,难展雄才。建炎四年,一个胸怀爱国之情,关注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的江东人,洞察到岳飞是国家栋梁之才,具有非普通军官所具有的超人气质,毅然奋笔疾书,写长信一封,进献朝廷,鼎力推荐岳飞将才可用。在信中,他这样写道:
……窃闻中兴之君得中兴之佐,则有功;中兴之佐得中兴之将,则有功。……方今急于中兴,如吾君之明,又二、三执政大臣皆天下之极选,上下相得,诚千载一时矣,终未能立非常之功、雪无穷之耻、大有以慰天下之望者,此何故哉?岂将非其人而然乎?
然将有二说,不可不察也。有天下之将,有一国之将。天下之将实难其人,一国之将或有之,然未见其奉职胜任,显然立功名者,又何为耶?特有之而不用,用之非其人之过耳。求其大者既不可得,其次或有焉而不审择之,欲天下之早正速定,不可得也。
以缉田野庸人,而耳目之所熟者仅得一焉,诚未足为天下将,在今日才难之际,谓之一国之将斯可矣,敢率尔陈之,惟阁下少垂意焉。
伏见武得大夫、英州刺使、御营使司统制军马岳飞,骁勇精悍,沉鸷有谋,临财廉,与士信,循循如诸生,动合礼法。顷在河北,尝以数十骑乘险据要,却胡虏万人之军。又尝于京城南薰门外,以八九百人,破王善张用二十万之众,威震夷夏。去冬江上之战,战士蜂屯,飞独争先奋击,迨官军不胜,他将皆鸟奔鼠窜,飞独置寨蒋山,孤军转战,且行且击,斩首以千百计者不知其几。诸将溃为群盗,纵兵大略,飞独顿兵广德境中,资粮于官,身与下卒同食,而持军严甚,民间无秋毫之扰。虏人签军经涉其地者,或闻其威名,或相谓曰:“岳爷爷军也”。争来降附,前后几万余人。……
且虑金人徘徊于建康京口之间,势必欲留军江南,控扼险阻,牵制官军,大为东南之患,飞能奋不顾身,勇往克复建康及境内县镇,为国家夺取形胜咽喉之地,使逆虏扫地而去,无一骑留者,江浙平定,其谁之力也?
缉谓如飞者,朝廷宜优擢之,假以事权,益责后来之效。方今大将,皆富贵盈溢,不肯用命,甚者握强兵以胁制上下,有鹰扬跋扈之态,此可复用也哉?
驾驭此曹,譬之养鹰隼然,饥则为用,饱则?去。今诸大将,皆未尝从禽而先已饱肉,是以用之向敌则皆掣去不顾。如飞者,虽有数万之众,其官爵甚卑,朝廷未尝宠借之,眇然在偏裨之间,此饥隼侧翅时也。如使之立某功则赏以某爵,成某事则宠以某恩,如鹰之得一兔则饲以一鼠,得一狐则饲以一禽,以术驾驭之,使歉然有贪敌之意,必能为国家显立战伐之功。……
今飞军中精锐能战之士几(及)万人,老弱未壮者不在此数。胜甲之马亦及千匹。朝廷诸将特然成军如飞者,不过四五人耳。飞又品秩最卑,此正易与时也。朝廷不收拾旌宠之,则飞栖栖然持数万之众,将安归乎?
飞常与人言:“使飞得与诸将齿,不在偏校之列,而进退禀命于朝,何功名不立,一死焉足靳哉!要使后世书策中知有岳飞之名,与关张辈功烈相仿佛耳。”飞武人,意气如此,岂易得哉!亦可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之意也。伏望朝廷论飞之功,加以爵赏,使与韩、刘辈特然成军者势力相抗,犬牙相错,……破奸党偷靡之风,折强梗难御之气,使之相制以为用,相激而成功,此诚朝廷无穷之利也。
摘自 :邓广铭 《岳飞传》
《 邵缉,字公序,号荆溪,宋丹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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